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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“算计”到“控制”

2000-04-26 来源:中华读书报 士 曾 我有话说

去年一次社会调查的数据告诉人们,在京沪两地,有90%的人在林林总总的市招中,一眼就能认出麦当劳那金色的“M”。该调查是在18-65岁年龄段的人们中进行的。倘若调查对象改为少年,能否说识别率几乎逼近百分之百呢!

以麦当劳为主帅的快餐方式已逐渐侵蚀了都市的餐饮业。数年前上海的“荣华鸡”向“肯德基”挑战的消息,曾经在京沪媒体上“火”了一把,新闻眼是中国快餐业向洋快餐业“叫板”。从社会学观点看,这场角逐不过是“土鸡”与“洋鸡”的兄弟阋于墙罢了。值得注意的应该是快餐化方式在当代社会生活中的超行业“扩容”。《社会的麦当劳化》(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)的作者、美国马里兰大学教授乔治·里茨尔在此书中充当一个来自西方的忧天杞人。

简单地将麦当劳的成功经营归于西风东渐有失偏颇。走进那“M”金字招牌的拱门,你可明显感到这里高效率的服务:从汉堡到鸡块都有明确的数量标准,即使那些惯于精打细算的妈妈们,也禁不住带孩子来这里大嚼一顿;麦当劳的食品滋味都是可预计的,不会出现意外,甚至这里的服务方式;麦当劳还尽量用非人技术代替人,追求最佳资源配置的这种控制不仅针对职工,并扩展到顾客的就餐时间。你带着孩子离开麦当劳餐厅时,也许只意识到金色的“M”算计了你的钱包,但多半不会意识到你这个人的本身,也整个儿被它算计了一回。

效率、可计算性、可预测性和控制,既是麦当劳经营力式攻城掠地、屡战屡胜的四个法宝,亦是社会“麦当劳化”的四大支柱。正因为四大支柱确确实实给人们生活带来了便利,“麦当劳化”的趋势已渗透了社会各行业、领域,工业、教育、医疗、休闲旅游、政治、家庭生活等都在劫难逃。

追根溯源,著名的德国社会思想家马克思·韦伯曾指出,世界社会文明进化到现代西方世界,出现了“形式理性”,这是迄今为止世界史的一项主要发展:人们实现目的的最佳手段已被制度化存在于一些规则,规定和结构中。“形式理性”具有上述的四项特征:效率、可计算性、可预测性和控制。这是社会追求合理化的结果。韦伯在赞扬这形式理性的同时,又指出该“形式理性”追求的合理化实质上又很不合理,有可能成为囚禁人的“铁笼”。这些合理化的结构和规定有如铁栏,束缚整个社会。于是,人的生活只是从一个合理系统转到另一个合理系统的机械传送过程,人被非人化控制,“自我受限制、感情受控制、精神受压制”。

形象化理解从马克思·韦伯到乔治·里茨尔的思想,可以将极端“麦当劳化”社会中的人的生存,设想成电脑游戏中受程序控制的玩偶。如果现代社会追求合理化的发展趋势就是如此,未来世界将有一个扼杀人思想、技能、创造力潜能的弥天大网。在网中,人被合理化设置的规定造成的虚假而迷惑,产生肤浅、古怪的安乐感,以致于不必明白自己的生存时空。

尽管乔治·里尔茨在书中,也没能提出如何有效防止社会“麦当劳化”的确实有效方法,可他看到这一趋势的弊病及可怕后果,提醒众多被“算计”的人们,告诫被“控制”的后果。该书的副标题是“对变化中的当代社会生活特征的研究”,也许正因此,该书的中译本被列入在学术界极有影响的“当代学术思潮译丛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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